協會動態
張華祝：核電安全 時刻不能放松
——訪中國核能行業協會理事長張華祝
□中國能源報記者 段心鑫
中國核能行業經歷了2009年的洗禮，進入到了一個全新的發展時期。核能行業從致力于消除制約核能發展的因素，轉變為更加關注核能行業的健康發展。2009年，我國成為了世界在建核電機組最多的國家，未來的發展空間更為廣闊，但越是在這樣的形勢下，核電安全越顯得尤為重要。中國核能行業協會理事長張華祝日前接受《中國能源報》專訪，核電安全成為他談論最多的話題。
核電發展不會出現大的波動
中國能源報：您覺得2009年我國核能行業發展出現了哪些新的變化？
張華祝：應該說去年整個核能行業出現了一些新的變化，這些變化我歸納為五個方面。首先從全球來說，核能受到國際社會的進一步重視，去年國際原子能機構在北京舉行的部長級核能大會形成的共識就充分反映了這一點。第二個方面就是我國正式把核能作為調整能源結構的戰略重點，作為應對氣候變化的首要選擇。第三方面，我國在運的核電機組繼續保持安全穩定運行，同時我國還成為世界上在建核電機組最多的國家。第四方面應該是核電國產化取得了新的進步，國內外的鈾能源開發取得新的進展，為核電發展提供了重要支撐。第五個變化就是核電的運行安全和工程質量進一步受到重視，政府有關部門以及核能行業的各企業事業單位，在這方面形成普遍的共識。
中國能源報：也有一種觀點認為，去年國家能源局領導曾表示，2009年要開工5個核電項目，但實際上只開工了三個，所以我國在控制核電發展的節奏。您怎么看這種觀點？今年，又將會開工多少個項目呢？
張華祝：實際上，說2009年新核準了三個核電項目并沒錯，但卻是開工了8臺機組。2008年我國新開工了7臺機組，2007年開工了1臺機組。所以，從開工的強度來說，2009年沒有出現波動。只能說是2009年核準的項目數量和原來預期的有點差異，但是并沒有影響新開工的機組數。2009年我國的核電建設保持了一個持續較快的發展態勢。至于今年要開工多少個項目還很難說，這要由政府部門具體安排，但是我覺得今年或者是今后幾年，整個核電行業的建設強度不會有大的波動，不會一年特別多，下一年又很少，每年8臺左右這樣一個強度會繼續保持較長一段時間。
多方面著手 提高核電安全水平
中國能源報：隨著核電行業的發展，國家對核電安全越來越重視。您覺得應該怎樣進一步提高我國的核電安全水平？
張華祝：核電安全問題是所有發展核電的國家任何時候都必須重點關注的問題，對我國來說，從核電的起步到現在，核電安全始終備受關注，一刻也沒有放松過。正因為如此，我國的核電建設和運行一直保持了良好的運營記錄。那么，當前我國核電進入了快速發展的時期，面鋪得很廣，這么大規模的建設我們從來沒有碰到過。同時，許多核電建設團隊也是新組建的，管理經驗不足，高級管理人員不是很充裕。在這種情況下，是不是能夠一如既往的堅持“安全第一，質量第一”的方針，是不是能夠確保我國核電建設的質量，滿足設計標準和安全法規的要求，確實是一個新的問題。
中國能源報：具體來講，都有哪些方面呢？
張華祝：從建設方面來說，由于建設項目全面鋪開，在運核電廠很多管理骨干、運行骨干被調離核電廠，人們也擔心這會不會沖擊核電廠安全運行的體系和制度。在這種情況下，政府部門、集團公司及其營運單位和我們協會都關心這個問題。所以去年12月，國家能源局與國家核安全局聯合主辦了一次經驗交流會，在這之前還搞過安全檢查，就是希望進一步提醒參與核電建設和運行的單位，重新審視我們在這方面的管理是不是嚴格。我覺得這是為了保證我國核電健康持續發展的一個必要措施。
這個問題處理好了，我們核電就不會出現大起大落的問題。如果處理得不好，比如，建設當中出現重大的質量問題、運行當中發生與安全相關的重大事件，那么就可能使得我國核電的建設速度受到影響，起碼會停下來看一看。所以，現在狠抓建設質量和運行安全，我覺得是非常必要的。
從技術上來看，我國現在采用的二代核電技術是成熟技術，它在安全上也是可以接受的。三代核電技術比二代技術的安全性更高，但是它現在正在做依托項目，依托項目做完后還有后續項目和重大科技專項，將形成有自主知識產權的三代核電品牌。所以，目前我們選擇的技術本身可以保證我國未來核電發展的安全，只要嚴格按照設計要求去做，安全上是有保障的。
另外，設備的制造質量和現場的施工質量必須確保。現在我國對設備制造的質量非常關注，我覺得這個環節是非常重要的。有好的設備才能組成好的系統，它是核電廠安全運行的基本物質保障，所以說對設備制造質量和現場施工質量的有效控制，是我們整個工程建設質量的一個中心環節、一個根本。當然為了保證設備和施工的質量，無論是設備制造廠還是施工單位的質量保證體系必須有效運轉，使得每個環節都符合質保體系的要求，每個人都熟知他所從事的工作和質量之間的關系。
最后，也是最基礎的就是人員素質。我覺得，人員本身的良好基本素質和核安全文化培育非常重要，這長是期起作用的。
核電發展的四大挑戰
中國能源報：前段時間，您談到核電發展面臨的幾個挑戰。對全球各個發展核電的國家來說，這種挑戰是同步的嗎？
張華祝：這幾年大家都在說挑戰。我們從大的方面來說，全球各個國家對核電的認識有差異，存在差異的原因主要在于對挑戰的認識不同。有的認為這種挑戰是可以接受的，有的覺得這個挑戰不太好接受。實際上，從這個意義上說，核電在全球范圍內面臨四個挑戰，這些挑戰可能都是要長期面臨的。
首先就是安全性。國家是不是有足夠的能力來保障公眾的健康、不破壞環境，從核電開始發展那天起這就一直是大家都關注的。比如，歐洲一些國家前幾年放棄了核電，最重要的問題就是他們覺得現在很多民眾認為核電安全得不到保障、有很多疑慮，所以政府為了獲得選票就得尊重選民的意見，放棄了核電。但是最近幾年他們又受到氣候變化的壓力，覺得完全放棄核電可能還有一些問題，于是一些國家又回過頭來重新認識核電。放棄核電也好、重新撿起來也好，關鍵還是對核電的安全性能不能接受的問題。各個國家有不同的意見，但是不管怎么說，核電安全始終是伴隨核電發展的一個最大的挑戰。我國現在積極發展核電，也非常關心核電的安全問題，這也是我國面臨的一個長期的挑戰，必須時刻不能放松。
第二個問題是經濟性，也就是說核電和其它能源在競爭當中有怎樣的經濟優勢。這是各個發展核電的國家，特別是市場化程度較高的國家很關注的問題。投資者把錢投到核電，而不是其它能源項目上去，他一定會考慮核電的經濟性是不是可以接受。在我國，核電的發展實際上也有經濟性的問題。合理控制建設和運行成本，努力提高核電的經濟性將伴隨著我國核電發展的整個過程。
第三個挑戰就是資源和環境的可持續性。首先是資源，鈾資源能夠保證全球核電發展多大規模、多少年？這個問題仍是國際社會關注的問題。最近幾年，幾個權威的國際組織在這方面都給出積極的信號。同時，世界上很多國家都在積極開發快堆技術，快堆技術一旦大規模的應用，鈾資源的利用率會提高幾十倍，這樣可以從根本上解決鈾資源可持續性的問題。另外一個就是環境的可持續性，比如我們的高放廢物，它是不是能夠得到妥善處理，不給子孫后代留下隱患？這也是國際社會所關注的問題。包括我國在內的各個國家投入很大的研發力量來尋找妥善處理的辦法。從技術上講，處理和最終處置高放廢物是沒有問題的，關鍵是工程實施需要一個過程。
第四方面就是防擴散的問題。國際社會在發展核能技術的同時，也特別關注如何防止核敏感技術和核材料的擴散，這是全球防擴散體系面臨的一個現實挑戰。
2010年內陸核電難開工
中國能源報：最近有消息稱，我國在2010年將有內陸核電項目開工建設。您也曾提到過我國內陸核電建設的條件已基本成熟。您覺得2010年我國能夠開工首個內陸核電站嗎？
張華祝：我在我們協會主辦的內陸核電廠選址國際研討會上所說的“內陸核電建設條件基本具備”是指廠址條件和地方的電力發展需要。在內陸核電站只采用三代核電技術的前提下，我覺得2010年開工內陸核電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去年上半年，我們剛剛開工三代核電技術的依托項目，那么后續項目應當在首臺機組建設經歷一段時間、有足夠經驗反饋的情況下再開工。所以，這么看來2010年內陸開工建設三代核電技術的項目可能性不大。
按照穩妥的做法，應該在依托項目首臺機組建成并有一、兩年運營經驗反饋以后，開始批量建設，這可以最大限度的減少風險。但是也有一些專家認為，沒有必要等那么長時間，主張首臺機組開工兩年后就可以建設后續自主化三代核電項目。即便如此，兩年以后也是明年了，國家有關部門能不能放行也得看今年項目的進展情況，各方面都在為此努力。
中國能源報：在核電大發展的形勢下，您覺得民營企業在其中都有哪些機會呢？
張華祝：現在有些民營企業已經進入到核電設備、材料的供應商行列中了。設備和材料市場還是比較大的，但我是指一般的設備，比如閥門水泵、儀器儀表、各種管材、電纜等。核電站主要設備這一塊，民營企業沒有那么強的實力，現在能夠制造主要設備的就是“三大動力”等國有大型企業集團。民營企業本身的生產能力、技術水平與之相比差距較大，所以進入核電主要設備市場的可能性不大。能否拿到訂單關鍵要看自己的能力是否具備，諸如是否有相應的生產和研發能力，是否有質量保證體系并能有效運轉，是否具備核電合格供應商的基本條件等等。若要生產核級設備還得依照規定，向國家核安全局申請相應的許可證。這些條件具備了，民營企業還是可以在核電發展中獲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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